Monica

【第一计】无中生有

四月的萤火虫:

无中生有




甜皮猴:



欢迎来到长得俊图书馆联文第一站,无中生有的世界。




释义(只针对本文):无中生有,三十六计其中之一。把本来没有的东西硬说成有,像他说爱他。或者,本不该有的东西后来有了,像他爱上他。








全文8k+,应该是HE。




改编自B站视频《甜心的世界》,换了一种方式呈现绝美片段,希望 @四月白桃 老师揍我的时候下手轻点……








长得俊版楚门的世界,Action!








00.




人们至今仍记得雨中的故事。




用余生反省着助纣为虐的过错。












01.




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谈论过他,即使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关于自己的秘密。








第一次见到他,是暑假,在上声乐课的必经之路上。




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损坏他那完美的形象。




就像我唱歌的时候,脑海里再挤不进其他的画面,他给我这种感觉。








在这个忙碌的小镇上,他的形象是那么与众不同。用个不太友好的比喻,大概是他像一朵开在萝卜地里的玫瑰花,让我突然就从一个凡夫俗子变成了一个懂得审美的艺术家。








玫瑰花就坐在大钟下的长椅上,夹在阳光和影子的正中间,目光全在他手中的那本书上,专注而安静。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画家正在雕琢这幅动人的油画,他耳朵上一枚小小的银耳环闪闪发光。








我不知道我在那里看了他多久,直到整点的钟声敲响,我知道我又要迟到了。








很幸运,他似乎也是我声乐老师的学生之一。




长期的迟到让我母亲忍无可忍,后来就被催促着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老师家,乖乖地坐在客厅等前一个学生下课。




里面不似在上课,倒像是一场华丽的钢琴演出,直到他出来,我看见他,他也看到了我。




他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,那个时候我就在想,如果他能加入我们的乐队,应该特别出彩,可惜他不是我们学校的。




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他。








当时我还不知道他的性格,他最初给我的感觉孤独得有些浓烈。后来他们说,他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搬来这个小镇,童年似乎不太幸福,他的形象始而丰满起来。








但我早就有所察觉的。




他转学过来我们班上的第一天,就坐在了我走廊对面,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转学生,我想他很需要融入感和认同感。








我是一个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人,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。我在他面前应该没有掩饰任何激动和喜悦。




“你好啊,你叫什么?”








“林彦俊。”他不知是紧张还是故作姿态,只告诉了我他的名字,继而转过身去写什么东西。








那是他跟我讲的第一句话。








认识他之后我会时常审视自己,一会觉得自己不够高,一会觉得自己不够好看,我将这些情绪归结于同性之间的相互比较。




一般来说,有气质的人看不起长得帅的,长得帅的又看不起长得高的,长得高的看不起声音好听的。林彦俊作为站在鄙视链顶端的男人,以上优点兼备,有点小傲气当属正常现象。








我在本子上写下他的名字,一笔一画,林彦俊,真诚地想要一次性记住他的名字。








我告诉他:“我叫尤长靖,以后多多指教。”












02.




我知道他叫尤长靖,全世界都知道他叫尤长靖。




他高二开学那天,是我第一次正式进入他的生活,去上演初恋的戏码。








这个小镇和我在屏幕中看到的一样,人不多,有条不紊。




几条有模有样的大街很少翻修,镇中心的一座大钟自一九九四年就立在那里,提醒着人们开始过各司其职的生活。




他从没对自己的世界产生过怀疑,哪怕连他的父母都是演员。一直到了可以恋爱的年纪,初恋戏总能赚取大量的收视,在所有影片中都是如此,更何况这部真人秀的主角对此一无所知。于是我经过大众投票选出,作为转学来的神秘少年,在几次接触混了眼熟之后正式进入他的世界。接受和他一样的,被无孔不入的摄影机直播的生活。








所以阳光正好,时辰正好,温度正好,整个世界都不多不少,精准地计算过的数据复刻在一个完美的演员身上。




我告诉他我叫林彦俊,我在本子上写下我喜欢他这四个字,自我催眠。








缘分永远都是妙不可言的,人为的也是一样。




他没有午休的习惯,我早早在练习室弹琴等他。




一首忧伤的曲子,钢琴声找到了出口,回荡在走廊里,直到尤长靖走进来。








他对我霸占了中午的练习室没有感到丝毫不满,敏感又小心翼翼,搬了个凳子过来坐到我旁边:“老远就听到你在弹什么东西,很慢很困难,是想念你的家乡了吗。”








危险发言。




他试图进入我的世界,我不予正面回应,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摩擦:“那我弹个不那么悲伤的吧。”








我斟酌半晌,弹了一首天空。




“这个歌我会唱!”尤长靖表示很兴奋。




他不知道的是,他会唱的所有歌,有备而来的我都会弹。




也算是一种青梅竹马吧,哪怕他才刚认识我,我却已经认识他十七年了,谁不是呢。








我们独处的时候一定不会有旁人打扰,唯一介入的是从窗户打入的秋日阳光,被透明的五彩窗户纸投射出斑驳光亮,印在他的脸上。暧昧气氛从眼中宣泄,和那一串串深情的和弦一起。








“水星记,会弹吗?”他问我。




我按下几组和弦。




“那beautiful呢。”




前奏再次响起,我似乎很好地扮演了一个默契十足的队友。








永远也不要怀疑一个演员的专业性。












03.




心想事成的事情远不止和他相识,我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命运的安排。




以前陆定昊给我做过一个心理测试,题目大概是如果可以穿越时空,会想去过去还是未来,我说未来,他便说我是幻想主义者。




诚然,我不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,但我从没对这个一成不变的小镇产生过什么不满。




林彦俊的到来让人感到新鲜,这无可争议。








他来之后,出现了很多神奇的事物,比如说,我看到了我从没有见过的流星。




那个时候我正坐在窗边,手里紧攥着白天林彦俊送我的芒果干,我看向小镇的正南方,他说他住在那边。




星盘般的夜空漂浮在小镇上面,月光静谧,那颗流星自南边而来,拖着长长的尾巴,非常炫目。




就像他转来那天看我的眼神,那可以征服一切的目光,仿佛就一眼,能使整个世界鸦雀无声。








之后我告诉他:“你知道吗林彦俊,我看到过流星。”




文艺汇演结束,乐队的所有人都到了学校后山上吃烧烤庆功宴。我们的演出得到了镇长的肯定,邀请我们参与下个月和其他镇联合的比赛,地点还是在学校。








陆定昊他们在小溪附近打打闹闹,我和林彦俊坐在小山丘上谈天。




他怀里抱着一堆烧烤,一串一串地往我手上递:“你许了什么愿望。”




“和你一起参加文艺汇演啊。”




现在告诉他应该没有关系,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。








他伸出手来擦我脸上沾的辣椒:“那……流星好看吗,长什么样子的。”




我看着他精致的脸,那嘴角有一抹好看的酒窝。




同住在一个镇上,他那晚大概是睡了,才没有看到流星,所以我告诉他:“很炫目,像你的眼睛一样。”




酒窝消失了,他低下头去喃喃自语,不再过多言语,眼睛变成了两谭死水,不泛一丝光泽。








就是那个黄昏,在树下,他掐了我的腰肉,霸道地吻了下来。




老实说,我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。




他高估了从没谈过恋爱的人的承受能力,突如其来的侵犯行为让我宛如惊弓之鸟。








我打他了,重重的一拳捶在他胸口上,导致他脸上全是受伤和无助的表情。








红日西沉,照在小镇的建筑物上,玻璃反照出金色的光芒,闪烁着,互接着,如同一片燎原大火,整个小镇都在燃烧。








我起身离开,我不后悔,包括之后刻意躲避他,都不后悔。




我大概是看错了人,我喜欢的人不应该做出这种行为的。




他应该是一个含蓄而冷静的形象,而不似这种道貌岸然又张牙舞爪的猎手。




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往往敏感得可怕,他坚决的行为让我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可怕的幻象,我担心有收网的一天。












04.




尤长靖在躲我,整整半个月我们都很少讲话。这甚至影响到了比赛的排练,可见我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。








其实是不敢言语太多的,哪怕早就做好心理准备,也还是对于把自己不堪的心摆在无瑕的对方面前这件事产生了恐惧。




毕竟不是棋逢对手,也并非你来我往。








如果可以,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看我的眼睛,蒙了灰渍的假意真诚不值得他看。








我可以等待,等到他喜欢上我的那一天,哪怕现在毫无交流。




但是我错了,我能等,有些人等不了了。








身体一向不错的尤长靖出人意料地病了,我就看见他捂着肚子倒在了课桌上。




尤长靖小时候割阑尾,是制片人从外面请真正的医生来做的手术。








这次不一样,我就站在病房里,锁了眉头看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演员在忙里忙外。真的很假。








“哪儿疼,你跟我说。”我蹲在病床前拉住他的手,看他脸上一贯的笑容如今全被痛苦覆盖。




他本是个爱笑的人。




我只感觉自己的手被蓦然握紧,雪白的被套上就多了一汪鲜血,是尤长靖呕出来的。




他显然也被吓到了,不停擦自己的嘴角,水汪的眼里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忧心,看着我,仿佛在问怎么办。那样的眼神让我觉得他很可怜,他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,去相信世界上所有的善意。








那个医生进来,我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领口:“医生呢,找医生来啊。”




被抓住的人甩掉我的手,对着尤长靖微微一笑:“我就是医生啊。”




你是个屁!我只差一点就爆了粗口。








不可能不管他,我喂他吃止痛药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节目组不可能不管尤长靖。




除非一切都是假的。








生病的人根本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身体搞成了这副样子,脆弱得只剩下寻求依赖的本能:“林彦俊,老师有跟我家里打电话吗,妈妈为什么还不来呢?”




“……我去帮你找她,很快。”我喂他喝完那杯热水,把被褥捻在他胸口。




有人为了一己私欲,不惜伤害最单纯的人。




在学校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,只能是在家里被喂了不该吃的东西。




他说他要找妈妈。




一阵恶寒从我的脚底一直上升到背脊。








“目的是什么?”我问制片人。




他只说:“你不争气,尤长靖就要受罪。你们今晚可以独处,你该表示感谢。”




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,心里有一个声音呼喊着不可以越过界限,牢牢束缚着人的理智,我却还是被怒火冲昏头脑:“就为了所谓的破收视?”




荒唐!




月光给他们投下了扭曲的影子。




“当然是为了你口中的破收视。还有,你的耳环,现在已经量产了,销量很高,短期内你不要换耳环。”




在真人秀里出现的所有东西,无一例外都被放到网上售卖。








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真正关心尤长靖感受的人。








在尤长靖小的时候,有一个很疼爱他的老师,在学校很照顾他,经常给他买零食和衣服。




却违反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,老师试图将一切真相告诉那个还没有太多认知能力的孩子,最终落得被带走的下场。








导播室里满是屏幕,中间那个最大的上面是尤长靖独自在医院的场景。




我望着屏幕里尤长靖惨白的脸,捏紧了拳头。








有的只是一百个于心不忍,一千个不甘顺从,和一万个无能为力。












05.




夜深了,尤长靖的病情稳定下来。林彦俊满足着所有人的期待,包括自己。他回到病房,去演这一场深夜独处的戏。








“尤长靖,比赛你想唱什么歌。”温柔如月。




尤长靖剥了瓣橘子往自己嘴里送:“这个事我说了算吗?老师会选歌的啦……”




林彦俊拿过他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:“如果你说了算呢。”




“那就,Perfect,你会弹的吧?”




“我会。”他把剥好的橘子放回尤长靖手心里。




他没有吃,只说:“为什么呢。”




“什么?”




抓着冰凉水果的手微微颤抖着。




“为什么……我喜欢的歌,你全都会弹,为什么我们乐队缺键盘,你恰好转学来,为什么呢。”




为什么要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镇,为什么他如此了解自己而自己对他一无所知,为什么他从一开始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是那么深情。




他有所察觉,他在害怕,怕到最后自己一无所有,孑然一身,付出全部的真心却什么都收不到。








林彦俊回答不上,只把目光投向窗外。




他赤膊上阵,毫无风月之心,像一个弄虚作假的骗子,去上演无中生有的戏码。








无中生有尚可以肆无忌惮,活人活事不敢造次。




外面大钟的所有指针即将指向正北方。








他在黑暗中问他:“你知道为什么竖笛要叫‘竖笛’,而不叫‘竖管’吗?”




尤长靖不太懂他想讲什么,只说“不知道”。




“因为竖着的笛子本身就是‘管’,那是人们给它取的名字,就像我不说爱你,是因为我本身就爱着你。”




何其动人。












06.




似乎接吻是检验人们恋爱的一大标准。




尤长靖不是那么娴熟,林彦俊就显得老练得多。




他会抱着他的头,把小小的他按在墙上。尤长靖就慌忙合上眼睛,脸烧得通红,从对方的发间抓到耳朵,最后紧紧拽着他背上的衣服,当作唯一的支撑。




林彦俊边抱着他还不忘关掉墙上的灯闸,人们只能听见黑暗中重重的喘息和接吻声。








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,从某一天开始他们会在无人的练习室里面接吻,把排练之余的大把的时间挥霍在恋爱上面。








他了解他的一切。




尤长靖晚上在自己卧室自言自语,说很想要吃彩虹糖。




第二天他的课桌上会出现整整齐齐的一排,他会发很久的愣,然后顺理成章地将男友送的糖分给大家吃。








他对他太好了,好到尤长靖白天在教室带着耳机听喜欢的歌手出的新歌,甚至没有跟任何人分享,第二天林彦俊就可以在练习室弹给他听。




可想而知他每天回家之后,都有看节目的锦集。




尤长靖会说:“还真是默契啊。”眼里满是微笑。








人们源源不断地给林彦俊提供粉色的信封,他用它们来装自己写的情书,每天一封。




有时候尤长靖会在教室里拆开,有时候会带回家去在被窝里打着电筒看。




看完后全部小心翼翼地锁进自己的小箱子里,将钥匙挂在心脏的位置。








美好的事物容易被人觊觎。




“你给尤长靖写的情书,想办法搞一点来,有人高价买。”




“那是他的私人物品,你们没有权利售卖。”林彦俊袒护尤长靖到很危险的地步。




不被别人看出自己的动了真感情就已经拼尽全力。




他现在不能走。




“他从来没有什么私人物品,一切都是观众给的。”




林彦俊深吸一口气,把自己的戒指取了下来:“非要卖点什么的话,这个拿去吧。”








尤长靖没有问他为什么戒指不见了。




他们两个在一起,就连沉默都找到了语言。




尤长靖只要一个眼神,林彦俊就知道前奏该起了。他们一如往日地为比赛做准备,然后在无人的练习室里接吻。








“我们会得第一的吧!”尤长靖抱着男友的手臂撒娇。




林彦俊搓搓他的头毛:“不可以太自负我跟你讲。”




“你就不会哄哄我吗?”捶上了他的胸口。




林彦俊把难控制的小朋友抱紧:“会啦,你唱得这么好,会赢。”




温柔的笑意从眼角流露出来。




“我真的好喜欢你。”




“你愿意一直跟我这样呆下去吗。”




尤长靖看着他真诚的眼睛:“当然。”












07.




十七年来,尤长靖的人生一帆风顺,从无暴戾之心,相信所有的温柔对待。








以至于指导老师说要换人去比赛,也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满,不愿给别人添麻烦。




乖巧得无以复加。




让他难过似乎是天底下最为残暴的事情。








“为什么要换人。”开口的是林彦俊。




老师离开前依然笑得温柔:“为了大家都好。”




尤长靖长久以来的努力和失落的心情仿佛是不值一提的事情,却是林彦俊的软肋。








他终于明白了导演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。




“吵架?分手?随你便,没有创意的恋爱观众不愿意看了。”导演很不耐烦地把手头的资料扔到一边。




“能不要这样拍吗?现在的收视已经不错了。”他只想做他想做的事情。




“你会干的。”








练习室外乌云密布,黑压压的盖住人所有的欲望和欢喜。雨在窗户上肆意横流,使得玻璃就像四分五裂。




林彦俊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里。




尤长靖十七年的人生里一共有三场雨。第一场是最喜欢的老师哭着跟他告别时。




第二场是就是这一场,罪恶滔天也是最大的一场。




林彦俊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。




如果不按照导演的意思,尤长靖就会失去长久以来期待着的比赛的资格。








他们第一次见面时,林彦俊在长椅上看的那本书,名字叫做《一九八四》。




书中的人们被时刻监视着,甚至会为桎梏沾沾自喜。




他们说二加二等于五,那就等于五。




一切都消失在迷雾中了,过去的给抹掉了,而抹掉本身又被遗忘了,谎言便变成了真话。




他以为,至少故事的结局会是好的,过程并不重要。




就像尤长靖常说的,所有事情都会变成好事,如果没有,就还没有到最后。




那个故事的最后,反抗的主角,精神世界被净化和毁灭,与死无异,世界依旧满目疮痍。




让人绝望。








空荡荡的练习室里满是雨的回声,一场刻意安排好的人造雨。








“不要皱眉嘛。”尤长靖用手去抚平林彦俊额头的皱褶,继而甜甜一笑。




仿佛在说,呐,没关系的,以后还有机会。




他似乎并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。








“尤长靖……”林彦俊犹豫再三,拉过他的手。




“嗯?”




至少在他这里,他能尽力给他微不足道的,供他选择的自由。




“我问你,我和吃的,哪个更重要呢?”




尤长靖故作嫌弃地把手抽了出来:“什么无聊问题,肯定是吃的啊!”




“那,唱歌和吃的,哪个重要?”




他想了想:“那还是唱歌重要一点吧。”








林彦俊犹豫了一下,摸上他的头,眼神里仿佛被无尽的痛苦束缚,却又露出无奈又了然的强颜欢笑。




掏空了看客的心。








雨开始下大了,窗外的天地融为一体。




只听到喑哑的嗓音。




“我爱你,你在我这里比什么都重要。”林彦俊把他的头埋进自己胸口。




于是没人能看到尤长靖红了的眼眶,只有那露出半边的脸颊,有一道延伸至他颤抖着的嘴唇的泪痕。




他已然了解,抓着他胸前的衣服,声音变得哽咽:“真的还是假的?”








“所以分手吧。”








他的眼泪滴在裤子上,开出一朵透明的小花,和窗外瓢泼大雨相比,简直不值一提。




“……好。”




果真身不由己。




他本愿意跟他一直这样下去。












08.




那场比赛,以分手为代价的表演,他们作为最后一组,如愿以偿地上场了,去满足尤长靖长久以来的愿望。




唱歌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,林彦俊不敢把自己放在更高的位置。




前奏已经弹了很久,尤长靖却把话筒紧紧攥在手里,迟迟不肯开口。




台下的观众他是陌生的,却通通带了那样一副看戏的模样。




人们亲手为他搭筑了难以泯灭的噩梦。








I found a love….




弹到第二遍的时候,他终于开口。




他想起第一次见林彦俊的时候,他安安静静坐在阳光下看书,阳光在他的脖颈上留下金色的光圈。




真实极了,没有人把他当作一个弄虚作假的爱情骗子,真实到知道一切的观众都忘记他是演员的那种真实。








那首Perfect,从始自终尤长靖都在转身看林彦俊,眼里噙满了泪水,眼角撕裂般的泛红。








那哽咽着唱出来的歌和绝对称不上是优秀,却将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揉了进去,句句扯人的心。




仿佛整个世界都毁于一旦。




凄美的表演创造了史上最高的收视。




尤长靖哭着唱完了整首歌,依旧得了比赛第一名,无边无际的呐喊声灌入他的耳膜。








相信很快,网络上就会有铺天盖地的声音要他们和好。








两个主角却失踪了。




从所有镜头面前,彻底消失。












09.




“他没有回家?”导演对着尤长靖空空如也的卧室咆哮如雷,“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的?”




没有人有异常举动,最有可能的林彦俊在镜头面前一个错字都没有讲过。




局面已经很明了了,小镇的摄影机全部有了五分钟的雪花屏,让那两个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,整个世界都乱了。




消失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,是林彦俊对着摄影机露出胜利的微笑,仿佛在说,永远不要怀疑一个演员的专业性。




戏中戏结束了。




两个人都结束了自己的表演。




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逃离,他们想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。












10.




在医院的那一夜。




“为什么……我喜欢的歌,你全都会弹,为什么我们乐队缺键盘,你恰好转学来,为什么呢。”








十二点的钟声敲响。




“我说,你又怎么知道你看见的流星,是来自于亿万光年以外的彗星。”他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,“还是,人造的灯火?”




钟声一声一声响彻小镇,掩盖了黑暗里的任何声音。








尤长靖拽紧了手上斑驳的月光,紧紧捏成了拳,陷入了从未有过的长久沉默中。








“我爱你,也将永远爱着你。”








尤长靖眼眶湿润,紧紧抿着唇,露出了那副世人永远无法忘怀的模样。




“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



他动摇着,在这一秒和林彦俊同时背叛着,发出了关于流星的诘问。








如果是真的,你的爱就是假的。如果是假的,你的爱可能会是真的。




二加二等于五,或是等于四,本身并不那么重要,重要的是该做出选择了。




是自由,还是爱。




这要看人们相信什么。








他说:“是真的。”








尤长靖惶惧得全身发抖,手上的橘子被捏得出了水,果汁滴在白色的被单上。




悲伤的往事再度袭来。




我不相信。












11.




卧室里的情书撕碎成一片片雪白的残页。




母亲把残页拍在桌子上。








难以辨认的字迹有那么一句话:如果这次比赛赢了,你该相信是真的。








他知道的所有不该知道的事情,了解的每一句尤长靖独自一人时的自言自语,都让尤长靖慢慢相信,他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这件事情,确实是真的。








天不遂人愿的事情一旦开了个口子,怕只怕一而再再而三永无宁日。




分手就能登台。




观众依旧还在欺骗。只那时他们看到的尤长靖,和曾经的那个已经有所不同。




人类只有两个选择:一是自由,二是幸福。对大多数人来讲,幸福比自由重要。一九八四中是这样写的。




尤长靖不是少数人,只是林彦俊的到来,让真实变得重要起来,他不想被欺骗一生。




不知道几分是真。




——我叫林彦俊。




——我爱你,也将永远爱着你。




几分是假。








人生,信念,荣誉,爱情,前半生的努力全是假象。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失魂落魄的痛哭,只红了眼眶唱出信念碎裂的声音,这就是尤长靖最脆弱时候的样子。




人们眼见他起高楼,眼见他宴宾客,眼见他楼塌了。




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——二加二等于四啊。












12.




人们至今仍记得雨中的故事。








那是尤长靖十七年人生中的第三场雨。




宛如一场共赴死亡的盛宴。








两辆车相撞的时候,他们正企图穿过立交桥,可以刚好赶上出镇的火车。




司机撞在方向盘上,后座的林彦俊紧紧把尤长靖的头抱进怀里,车载广播里还断断续续传出寻找尤长靖的通告声。




疯子。




碎裂的玻璃让林彦俊满身是伤。他心里只有两个字,疯子!




他们疯了一样地追赶尤长靖,不惜以车祸来让这场逃亡停止。




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,也好不容易让尤长靖下定决心离开,断不能再回去那个身不由己的世界。




火车已经鸣了一声笛了。




尤长靖先行下车,拉上林彦俊从坡上往下跑。




他们眼见着他们在泥泞的坡上滑倒,两个人抱在一起越滚越远。








他在这个世界里活了太久,林彦俊出现之后,他又挣扎了太久。




共同演出了相爱的戏码。




最终选择在沙尘暴中寻求真实的绿洲。








旷野从沉睡中惊醒,伴随着火车即将行驶的长笛,和追者鬼火般的车灯。




黑雨密布,人们疯狂的叫喊声此起彼伏。




他为了保护他,遍体猩红,血滴滴答答地顺着撕破的布料流下来,和雨融为一体。




大雨冲刷了他们来时的脚印,铺天盖地,渴望把人淹死在残酷的痛苦里。




林彦俊忍着痛楚将他抱上尾节车厢:“你先走,我能挡多久算多久。”








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恨他。“你会来找我的,对吗?我们说好的,带我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。”他死死拽着他的袖口,不愿意松手。








林彦俊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,他说:“会的,走吧。”




他想说,只愿你以后哭泣的时候,天空不会再下起雨来。








他几乎声嘶力竭,口中搅动着一直都在深夜敲打着内心却难以喊出的问题:“这里已经没有摄影机了,你说你爱我,究竟……”








他打断他的话,把手抚上他的脸,留下猩红的血迹。那只手上早已没有了那颗他戴了很多年的戒指,皮肤和皮肤紧紧相贴。




“你说呢?”




是一抹真实的微热。








他看了他最后一眼,从上到下,一直到火车尾消失在雨夜,成为一个看不见的黑点。




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,敢于直视他。尤长靖或许爱自己,又或许不爱,但现如今必须清醒,为了对方能看到真正的浩大天地,去做一道坚固的墙,这又有什么不好呢。








于是他转过身,面向那个存在了十七年的虚伪小镇。




替他背水一战。












13.




人们再也没在镜头前看到过尤长靖,后来的故事也无从知晓了。








他赤膊上阵,毫无风月之心,像一个弄虚作假的骗子,却上演无中生有的戏码。








他没在镜头外对他说过一个爱字。




人们只记得月光下的那句话。








你知道竖笛为什么不叫竖管吗。












END.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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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棒 @酥酥 ,12pm走为上计。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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